昨日，2015年4月21日上午，为一起涉黑案件出庭辩护的律师王甫、刘金滨、张磊三人在湖南衡阳中院大门口遭到多名身份不明人员袭击。现场图片显示，有律师被撕破衣服以致上身裸露。事发后，湖南省律师协会介入交涉，要求衡阳有关部门“对殴打律师的恶劣行为及人员严肃处理，并要求切实保障律师人身安全”。后北京市海淀区律师协会也发表了查明真相、保障律师合法权益的声明。

文 | 谢向英

来源 | 谢向英的法律博客——“刑辩札记”

律师缘何被打？我想倒不如先问，律师能做什么？

《律师法》对律师的定义是，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。捍卫当事人的合法权益，这是律师的职责，正如医生是给患者治病，老师是给学生上课，这一社会的分工，使得律师具有了这一个合理的角色。律师如何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呢？除了精通法律知识，具有一定的勇气与魄力，相当的社会经验，除此之外，别无其他了。

如此说来，律师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狠角色，或者说，律师也没多大用啊。他没有富可敌国的金钱，也没有翻云覆雨的强权，更没有使用暴力的特权，他有的只是他的经验和智慧，以及他在庭审上为当事人说话的权力。

许多人仍不理解，认为律师是颠倒黑白，胡说八道，对于刑事律师，更为甚者，认为他们收了黑心钱，为坏人辩护。

老百姓的这种理解实际上已经存续了很久，我老说这是一个总是需要普及常识的年代。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辩护，我想总是只有等到他进去了之后，才最能迫切的认识到。试想一下，在那种冷冰冰的房间里面，扔给你一张纸，让你自己好好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；或者放在看守所的房间里面，一个小房间里做了20来号人，一关就是几天；或者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刑讯逼供？试想一下，如果一个完全不懂法律的你，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，没有人跟你说你会被关几天，你犯了是什么罪，你享受哪些权利，这个时候你会是怎么样的处境？这种恐惧是巨大的，而你面对的是强大的国家机器，这时的你，弱小得跟一只蚂蚁一样。

千万别认为这离你很遥远，有这种想法的人建议先读下《当警察来敲门》这篇文章。正如同疾病来了之后，患者手无足措一样，当一个人被刑拘了，他完全不可能掌握法律里面规定的种种权利，他是茫然的，这时候他是极其需要有人来给他一些法律帮助的，而这个时候，也只有律师能够见到你。

律师能做什么？律师也不是万能的，在这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，他们也同样弱小，他们有的只是，法律。按照法律规定，他们能够做什么，怎么做，如果他们不按照法律，没有人会去理睬他们。即使他们按照法律了，很多时候，还是会碰到不按照法律执行的部门，这时候他们为了所谓的当事人，肯定是要抗争的。耶林说，为了权利而斗争。而律师，这个时候正是因为你赋予了他的权利，而为你的权利而斗争。而往往这一斗争的过程，很多不是“你”的人，是不会理解的，这里面就包括那些殴打者。

我一直谨慎地说这是律师伟大，专业，或者说律师是对中国法治进程的推进作用。我总是说这是律师的角色。刑事律师的角色就是避免公权力机关的滥用权力，即使一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凿的罪人，他同样享有辩护的权力。

如此，我想律师能做什么，已经很清楚了，他们不过是能够发出他们认为当事人应该享有的权利的那种声音。这种声音，其实只是一种声音，也许会刺耳，但是不要忘了，还有另外一种，代表作为“正义”的声音，只有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，供法官去定夺，才会谱出最好的曲调。
殴打者的暴力与律师的声音相比，显然是更有力的，他们试图通过暴力让律师恐惧，不让律师发声，可笑的是，他们所痛恨的那些涉黑犯罪嫌疑人，不也正是使用暴力来使他们产生恐惧吗？

法律的存在的，就是给任何人一个讲理的机会，法庭对一个人的审判，就是让控方与辩方充分的进行对抗，对被告人的是与非、对与错进行充分的交流，最终对他进行最为公正的处罚。

暴力是什么，暴力只能遏制一时的声音，而法治，是允许各种声音都发出，进行充分交流，而达到最终的公平正义。这种声音当然也包括律师的声音。